一把横刀猛地劈开护卫落来的朴刀,谢湜予不多言语,抓住李乐同的手腕,让她借力避开抛掷而来的火把。
千牛卫转瞬将尼姑庵围了个彻底。
“千牛卫,控制火源!”
“保护孩子!”李乐同的声音被爆裂的火星吞没。
来不及多想,李乐同奔到少女身边,用披风裹住那少女,自己则抓起地上的铁链,缠向善妙脖颈。
她听见谢湜予的刀砍断铁链的声响,却感觉后腰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。
“别管我!”她推开谢湜予伸来的手,指向石灰池里半露的血衣,“尸体是证据……”
话未说完,抓起燃烧的木柴已经砸向她面门。
谢湜予转身挡在她身前,木柴撞在玄铁护心镜上爆出火星。
“伤在哪?”谢湜予的声音压得极低,指尖触到李乐同后腰的伤口时,发现那里插着半截断箭。
李乐同闷哼着攥紧他的甲叶。
谢湜予按住了她的肩膀,温声说:“忍一忍。”
药粉洒在伤口的瞬间,李乐同闻到他披风上冷冽的雪松香,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属于他自身的暖意。
谢湜予撕下月白内襟的动作极轻,锦缎擦过血渍时,睫毛在火光中剧烈颤动。
他的指腹按在她伤口边缘的力道,竟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。
“以后设局,用我当你的剑,不要……”他的目光避开她的眼,落在她额角未干的血痕上,“再把自己置于这样的险境。”
破洞外的日光涌进来,李乐同望着他颈侧渗出的细汗,那是玄甲之下、唯有贴近才能发现的湿意。
她轻声应:“知道了。”
谢湜予恰好抬头,晨光照亮他眼底未及收敛的惊涛,带着未曾显露的、属于某个人的慌。
碎铃院的铜灯台燃了一夜,汀兰坐在碎铃院阶前,听着四处的砸门声渐起。
“把各院院门都锁死!”程三郎被抓的事情传回程家,早已经颐养天年的程家老父大怒之下,急于查出内鬼。
程家护卫闯进来,骂骂咧咧地踹翻绣墩,程锦安的卧房里,有人喊:“有个落锁的匣子!”
一个木匣被护卫从程锦安的枕边举起。
游廊下传来踉跄的脚步声。被罚跪祠堂的程锦安,被老仆半架着进了屋。
他看向汀兰,目光里的缱绻转瞬即逝。
他的语气很冷:“我的枕边私物……父亲也要掘地三尺么?”
“私物?三郎在码头生死未卜,你倒藏着见不得光的私物!”
他举起木匣,扬手便要砸向桌角,却见程锦安突然挣脱老仆,枯蝶般扑护到匣上,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不正常的红:“别砸!”
这是汀兰第一次见程锦安失态。
他往日总是病恹恹的瘫在那堆陈旧的书文中,连咳嗽都带着死气,此刻却用身体挡在木匣前。
“反了!”程父抬脚踹在程锦安膝弯,他踉跄着跪倒,双臂被人架着,动弹不得。
钥匙被护卫从程锦安怀中夺出,铜锁打开的声音明明很轻,汀兰却听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声。
木匣掀开的刹那,汀兰突然向前快走了几步。
里面没有密信,只有叠用素绢包着的信笺,程父一字一字审视,可不过都是“祖母亲启……”的家常废话,信末无一例外都写着“孙兰敬上”。
程父知道这个儿子已经被美色毁了,这些内容,保不齐又是哪个女人留下的私物。
他猛地合上木匣,信笺散落满地:“荒唐!”
火把光消失在游廊转角,程父执拗地、带着无尽恨意,继续要去查处内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