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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声的诘问(第1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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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件被拿走了,带着那个屈辱的、在我指尖颤抖下完成的签名。顾凛——不,现在或许连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都带着冰冷的刺痛——他收好文件袋,没有再看我一眼,转身离开,脚步声沉稳地消失在书房方向。客厅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,还有茶几上那杯早已冷透的、他未曾动过的水,水面映着天花板惨淡的灯光,纹丝不动。

我瘫在沙发里,很久,很久。身体像是被拆散后又胡乱组装起来,每一处关节都滞涩酸痛,尤其是被他攥过、强迫签字的手腕,那一圈红痕已经转为深色的淤青,隐隐作痛。但更痛的,是胸腔里那个地方,空荡荡的,冷飕飕的,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,被刚才那支笔,连同那个名字,一起剜走了。

沈安。

两个字在脑海里机械地回响,空洞,陌生,像两个毫无意义的音节。

安分。安守。

他的话语如同附骨之疽,缠绕着这两个字,渗入骨髓。
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,怎么挪动脚步,像一抹游魂般飘上楼梯,回到二楼那个房间——那个早已没有“林钰”任何痕迹,如今连名义上的归属者都要被更改的房间。门在身后轻轻掩上,锁舌发出轻微的“咔哒”声,但这声音再也无法带来任何虚幻的安全感。门锁防不住任何东西,防不住他的意志,防不住无孔不入的监视,更防不住从内部开始蔓延的、彻底的崩解。

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缓缓滑坐到地上。地毯很柔软,是昂贵的羊绒,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。房间里没有开主灯,只有墙角一盏夜灯散发着幽暗昏黄的光,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。一切都整洁,空旷,死寂。像一座精心准备的坟墓。

我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对面的穿衣镜上。镜子里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,蜷缩在门边的阴影里,看不真切面容,只有一团灰暗的、颤抖的轮廓。那是谁?

是林钰吗?那个曾经会为了一道难题皱眉,会为林哲一个烂笑话勉强牵动嘴角,会偏爱浅色衣服,会在沈修哥温和的目光下感到安心的少年?

不,林钰的东西被清空了,林钰的记忆被警告不准怀念,林钰的名字……刚刚被亲手签署了放弃的文件。

那……是沈安吗?

那个被赋予的名字,那个承载着扭曲期望与沉重枷锁的符号,那个要求“安分”、“安守”,作为对逝者“弥补”和“延续”的容器?

镜中的影子沉默着,给不出答案。

一种巨大的、荒诞的、令人作呕的虚无感吞噬了我。我抬起手,看着手腕上那圈淤青,看着自己苍白消瘦、指节分明的手指。就是这只手,刚刚写下了放弃自己的名字。这双手,曾经笨拙地刻过一只丑陋的小木鸟,曾经紧张地攥过试卷,曾经在沈修哥递来温水时,犹豫地接过……

沈修哥。

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,猝不及防的尖锐疼痛让我猛地弓起了身体。

哥……

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,滚烫的,汹涌的,瞬间模糊了视线。我死死咬住下唇,不让一丝呜咽泄露出来。不能哭出声,这房子不隔音,或者隔音很好但总有办法被知道。不能表现出任何“不该有”的情绪。

可是,为什么……

为什么是我?

这个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问题,终于冲破了麻木和恐惧的堤防,在心底疯狂地呐喊,无声地,却震耳欲聋。

沈修哥的死……不是我造成的啊!

那场意外,那片血泊,那个冰冷的雨夜,那些我看不见的争斗和危险……我什么都不知道!我甚至……我甚至只能在抢救室外,等着那一纸宣判!我只能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紧紧的扣住双手,感受着生命从指缝间流逝的无力和绝望!

我也是失去他的人啊!

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

顾凛,你不是也失去了他吗?你不是也痛不欲生吗?我们不是……不是都应该活在失去他的阴影里,至少……至少应该有一点点,同病相怜的凄凉吗?

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痛苦,所有的愤怒,所有无法承受的失去,都转嫁到我身上?为什么要把我当成一个替代品,一个需要被塑造、被抹杀、被重新命名的物件?

就因为我曾经被他关心过?被他保护过?因为我身上可能残留了一点点他的影子?

可那是他的选择,是他的善良和温柔!不是我偷来的,不是我求来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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