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零小说

归来的质问与扭曲的爱（第2页）

顾凛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，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和扭曲。他张了张嘴，似乎没反应过来，或者说，不愿意反应。

“我问你，”沈修的声音陡然压低，带着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可怕平静，每个字都像从冰层下挤出，“林钰，我弟弟，他在哪里？”

弟弟。

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痛了顾凛。他眼中的光彩迅速褪去，被一层阴鸷的暗影覆盖。狂喜如同退潮般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暴怒、被忽视的嫉妒，以及一种深切的、被最重要的人“背叛”的刺痛。

“林钰？”顾凛重复着这个名字，语气不再颤抖，反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和难以压抑的怒火，“你回来，第一句话，就是问那个……赝品？那个我用他拙劣地模仿你、却连你万分之一都不及的替身？”

沈修的瞳孔骤然收缩，下颌线绷紧，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而凛冽。“他不是赝品，也不是替身。”他的声音依旧平稳，却带着钢铁般的硬度，“他是我弟弟，林钰。顾凛，回答我，他在哪里？你对他做了什么？”

“我对他做了什么？”顾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低低地笑了起来，笑声嘶哑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痛苦，“阿修，你问我对他做了什么？你怎么不问问，他对我做了什么？他放走了你！他毁了我最后的希望！他让你再一次离开我！”

他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，向前逼近一步，几乎要与沈修面贴着面，眼中翻涌着疯狂的赤红。“我那么爱他……我把他当成你，我把所有对你的思念、对你的爱，都倾注在他身上！我给他最好的生活，我教他成为你……可他呢？他满心想的都是怎么逃离我，怎么背叛我！他甚至……把你从我身边带走！”

顾凛伸出手，想要抓住沈修的肩膀，却被沈修侧身避开。这个避开的动作像是一记耳光，狠狠抽在顾凛脸上。

“爱？”沈修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，那是极致的愤怒和心痛，“顾凛，你看看你自己！你看看这栋房子！看看你对我弟弟做的那些事！你管这叫爱？你这叫扭曲！叫囚禁！叫施虐！”

他的目光锐利如刀，仿佛要剖开顾凛那层名为“爱”的虚伪外皮：“你把他锁起来，强迫他改名字，模仿我的一举一动，用暴力‘矫正’他，把他当成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！你甚至用他妈妈来威胁他！顾凛，你告诉我，你对你口中‘爱’的人，就是这样的吗？！”

“那是因为他不像你！”顾凛失控地低吼，面容因激动而扭曲，“他不听话！他不肯好好做沈修！他总想着那个卑贱的‘林钰’！我是在教他！是在让他变得更好！让他配得上‘沈安’这个名字，配得上……代替你留在我身边！”

“他不需要代替任何人！”沈修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在着安静的，空旷的客厅里，显得格外震耳欲聋，“他就是林钰！是一个活生生、有自己思想、有自己人生的人！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，更不是你可以随意玩弄、伤害、囚禁的所有物！”

沈修深吸一口气，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，向前一步，目光死死锁住顾凛，问出了那个最关键、也最让他恐惧的问题：

“我再问你最后一次，顾凛。林钰，现在，到底在哪里？”

顾凛被沈修眼中那毫不掩饰的、冰冷刺骨的杀意和质问惊得后退了半步。沈修的归来带来的狂喜，此刻被这种全然为另一个人的愤怒彻底覆盖、碾碎。嫉妒、愤怒、被背叛的痛苦，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。

他看着沈修那双只为林钰燃烧着怒焰的眼睛，忽然笑了起来，那笑容扭曲而疯狂，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快意和冰冷的绝望。

“你想见他？”顾凛的声音轻了下来，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，“好啊。我带你见他。”

他转过身，不再看沈修，径直朝着通往地下室的、那扇隐藏在厚重帷幕后的、锈迹斑斑的铁门走去。脚步带着一种奇异的、近乎殉道般的平稳。

沈修的心脏猛地一沉，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。他没有丝毫犹豫，立刻跟了上去。

顾凛在铁门前停下，掏出钥匙，插入锁孔。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

他回头，看了沈修一眼，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，有爱，有恨，有绝望，有一种“既然我得不到，那就一起毁灭”的疯狂。

“你不是想知道他在哪里吗？”顾凛轻声说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诡异的弧度，“他就在下面。在……我为我们‘准备’的地方。”

“咔哒。”

锁开了。

顾凛缓缓推开了沉重的铁门。

一股混合着霉味、铁锈味、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、绝望气息的阴冷气流，从门后的黑暗深渊中扑面而来。

沈修站在门口，看向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，浑身冰冷。

而顾凛，就站在他身旁，目光却依然痴迷地流连在沈修因为震惊和恐惧而紧绷的侧脸上，仿佛即将看到的不是地狱，而是某种他扭曲爱情的最后献祭与证明。

扭曲的爱意，与归来的救赎。

在地狱之门的门槛上，即将正面碰撞。